重读哈耶克《知识的僭妄》

来源：核心期刊咨询网时间：2013-11-08 11:2912

摘要：一切干扰或正在干扰自发秩序的个人、团体、制度、规则，都被哈耶克送上了自由主义的法庭并在情愿或不情愿间遭到了他慷慨陈词的指控，好在虽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指控越来越显得证据确凿，以至于使那些当初抱有深重疑虑甚至刻骨仇恨态度的被指控者们在这些证据

　　一切干扰或正在干扰自发秩序的个人、团体、制度、规则，都被哈耶克送上了自由主义的法庭并在情愿或不情愿间遭到了他慷慨陈词的指控，好在虽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指控越来越显得证据确凿，以至于使那些当初抱有深重疑虑甚至刻骨仇恨态度的被指控者们在这些证据面前不得不放弃趾高气扬的架子并转向对自我的冷静反省，遗憾的是对自发秩序的干扰力量不会因此而偃旗息鼓，相反却像癌细胞一样扩散于社会机体的各个部位乃至于流动的血液之中，从而使自发秩序的形成与发展被严重扭曲，社会机体因此而痉挛抽搐，而那些被再次请来医治这种痼疾的医生正是原始的罪魁，当初就是他下错了药。

　　凯恩斯及其一切持政府干预态度的经济学家们，包括那些把干预做到极致的激进经济学家们，都对社会机体开出过错误的药方并让其吞服了他们自以为是的所谓灵丹妙药，结果除了短暂的回光返照之外剩下的就只有口鼻流血直至奄奄一夕了。凯恩斯们扩大需求总量的药方不就制造了一场滞胀的空前灾难吗？旨在解决高失业率等一系列痼疾的良好的主观愿望其结果却南辕北辙令人沮丧。如同性功能障碍者误服春药后固然可以加速勃起，但这种虚拟的繁荣过后必然是一场对自身功能和自发秩序的持久性的戕害。

　　一言以蔽，这些经济学家的致命的自信让本来自信的自发秩序致命了。
　　为什么这些经济学家会如此自信呢？哈耶克一生都在寻求他们的病理。在《知识的僭妄》这篇演说里，哈耶克指出了一个重要的病原，即经济学对物理学乃至各种精妙的自然科学的“比附”，哈耶克一方面也与众人一样慨叹物理学发展的繁荣与辉煌，但一方面却冷静地指出面对这种繁荣与辉煌看得出了神以至于想借物理学的方法在经济乃至社会领域里也跃跃欲试的经济学家们的幼稚与荒谬可笑。在这篇演说里，哈耶克想反复说明社会之于自然的不同以及无视这种不同的可怕后果。他把自然界归之于一个“复杂的无机世界”，把社会包括市场归之于一个“复杂的有机世界”，而且后一种复杂的复杂程度远比前一种复杂更复杂，其原因是其中的个体更分散、更凌乱，更没有规律性，也更容易与人为的秩序互动以及彼此互动并因这种互动而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改变行为路径，这使得任何企图把握每个个体的努力成为惘然。

　　让社会机体和自发秩序致命的自信的经济学家们懒以自信的手段是计算、数据、模型等数学或物理学的方法，然而在哈耶克看来，虽然这些方法在解释自然这个“复杂的无机世界”时得心应手并屡试不爽，但在解决社会和市场这个“复杂的有机世界”时却常常捉襟见肘漏洞百出，越是如此，一些经济学家就越想去修正数据与模型，从而使得这种修正与真实的存在如同从一点出发的两条射线，起初也许犹可比邻，但数据与模型越精致，与真实的存在距离越远，直到远去天涯望不到彼此。沉溺于这种精致的错误里的经济学家们，也就越发错误的精致了。

　　然而，有一种精致是不会错的，至少是非对非错的，它的名字叫市场。哈耶克满怀深情地赞颂说，“一个发达的工业社会赖以运行的交往系统是多么精妙。我们把这个系统称为市场，它在整理分散的信息方面，比任何人类精心设计的方法都更为有效。”遗憾的是，它不能被准确的认识与亦步亦趋地模仿，像在水一方的绝代佳人，溯洄从之道阻且长，你永远找不到的，除非你是上帝。

　　如果说经济学家是悬壶济世的医生，我们希望庸医越少越好。而庸医之庸，不是因为他技术不精湛，而是因为他过于相信自己精湛的技术。这就是知识的僭妄和僭妄的知识！与这类经济学家一样，人类的所谓精英份子，总感觉自己真理在握成竹在胸，于是总要对这个世界改造来改造去，总要对江山指点来指点去，而社会并不因为他们的改造与指点就变得更好，只要不是更遭就很令人庆幸了。所以，哈耶克希望这些人抛却挥斥方逑的书生意气，老老实实做一个园丁，而且必须是保守的园丁，他不刻意把花草修剪成精致的艺术品，更不去揠苗助长越俎代庖，而是“利用他所掌握的知识，通过提供适宜的环境，养护花草生长”。

　　哈耶克谆谆告诫说：“社会研究者认识到自己的知识有不可逾越的障碍，便应懂得谦虚为怀的道理，不至于再去充当那些极力想控制社会的狂妄之徒的帮凶；这种做法不但会使他成为自己同胞的暴君，并且可以使他成为一种文明 —— 它不是出自哪个头脑的设计，而是通过千千万万个人的自由努力成长起来的 —— 的毁灭者”。

　　哈耶克的结论在今天看来也许已经不再是什么新鲜的宏论，但在上世纪那个几乎令所有理想主义者热血沸腾的年代，他却因为世人皆醉我独醒而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直至人生的黄昏时节突然峰回路转夕阳无限好。同时，作为自发秩序的敌人虽然遭到哈耶克致命的一击，但还不因此而就真的致命了，我们需要时刻的警惕以及继续的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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